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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风往哪个偏向吹
泉源:水电六局 作者:陈 霞 时间:2023-05-22 字体:[ ]

现在追念起来,还恍若眼前。

去年秋天,我接到父亲病重的新闻。从起重机上哆颤抖嗦下来,嘴也倒运索地请了长假,回到宿舍简朴料理了几件衣服,便紧赶慢赶地回到了八年未曾回过的家乡……

记得有一年高温时节,家门前的桂花树浓荫蔽日,带给家门前一片清凉,浓郁的桂花香气飘满了整条巷子。父亲喜欢拿桂花酿酒,将塑料薄膜轻轻铺在地上,拿着竹竿打下一片金黄,收拢后放在天台晾晒,吸收着斜阳的霞光……今年又遇到了这高温的季节,我在门口桂花树下望见坐在田间地垄上瘦骨嶙峋的父亲,一阵夹杂着夏日高温又有着桂花香气的风吹了过来,眼泪最先在眼眶里打转,我满怀愧疚,强忍着眼里的泪光,高声喊道:“爸,我回来了。”

父亲转过头望着我迟疑了一会儿,一边大步朝我走来一边疑惑地吼着:“你事情那么忙,跑回来干啥子?”我没底气地诠释道:“你大孙女在城里买的屋子快交付了,让我回来看看装修。”跟父亲唠了会家常,走进家里我的心才逐步安定了下来,他还不清晰自己的病情,我也执偾看了县医院的诊断书,指望这一切都是个误会、一切也都还来得及。望着父亲消瘦的脸庞和被风撩起的头发,强烈的责任感让我暗下刻意。当阴凉从小院外爬进来,灯光逐步点亮,吃过晚饭便各自早早休息了。

第二天我们早早便来到了医院,安顿好父亲后我便去找了主治医生。医生意味深长地说,现在病理报告显示是不太乐观的。若是还保存疑问,建议去华西医院深度检查,效果出来后,在那里治疗都可以。隔着病房门口,父亲在内里随着音乐展示着他那不太标准的五音,脸上浮现着少有的愉悦,我照旧决议先不告诉他,让这来之不易的愉悦心情再延续一些。

我转头与在外事情的年迈联系,并在医生资助下,在网上预约了华西医院肿瘤专家的号。几经周折,煎熬中等来的却也是恶性肿瘤的检查效果,因扩散面太大无法确定肿瘤的病灶位置,我的心一下跌入了谷底。

我曾问父亲:“爷爷和奶奶几多岁去世的呀?”

“你爷爷活了九十多岁,奶奶也快要九十岁去世的。”父亲说。

“我们家自带长寿基因。爸,你也要像爷爷奶奶一样活到九十九。”我劝说父亲去他一经想去但畏惧花钱没去过的地方;陪着他走他一经走过的每一个地方。天天开着父亲的小车,载着父亲的希望和理想穿梭在医院和家里,看着一滴一滴进入父亲血管中的药剂,我的希望如石沉大海般无限坠落。面临呼吸一天比一天难题直到离不开氧气的父亲,我起劲让他燃起生涯的希望,我开着小车带着父亲在街边寻找晚饭,天天都在路边吃的馄饨,成磷聘亲最奢侈的晚餐,一两馄饨他也只能吃下去一小半了。照顾父亲的那段日子里,我起劲让自己接受父亲的病情,让自己的心逐步清静下来。

徐徐的,父亲不再具备行动能力。在外事情的哥哥也赶了回来,一直陪在父亲的边上。岂论我们有多不舍,父亲照旧不舍地脱离了我们。天台上父亲撒的生菜出苗了,栽的红油菜苔可以吃了,藿香叶长得很兴旺,但再也没有人摘它了,走到哪拎到哪的水杯也闲下来了,老猫的啼声似乎也在表达它对父亲去世的追悼。屋里屋外、田间树下都留下了父亲的影子。从检查到去世,缺乏百天的时间里,看不到了,看不到父亲整理渔具的身影了;听不到了,永远也听不到父亲随着音乐唱歌的声音了。

昼夜交替,日子越来越冷清。我梳着父亲经常用的小梳子、枕着父亲在沙发上的枕头、盖着他盖过的被子,我无法入眠,缭乱的身影萦绕在我的夜里,我望见父亲起劲在世的样子,心最先发颤。时间一天一天已往,悲哀却未曾镌汰。想到一家人生涯在太平湾的时光,恍若梦中。父亲的身影在厨房、在田间、在小车里闪现,悲哀时时时地占有我的心,泪水时时时从眼眶中滚落,东边的红日早霞和西边的日落黄昏就这样度过。

邻近归家,我开着父亲的小车走在父亲常走过的路上。冬日河滨的大树也盛极而衰,那里留有父亲采鸡食留下的脚印,捡拾无花果时留下的笑声,摘豆荚的身影。秋天已然已往,南方的冬天阵阵阴冷,我不知道风从哪个偏向吹来,耳边再也听不到他的吩咐,吹得我不自觉地裹紧衣衫。白石河里有水,水里有鱼。父亲曾自满地说,家乡的每一条河流他都涉足过,河里的每一条小鱼都见过他的影子。父亲经常整个下战书都坐在河滨垂纶,看到起竿后鱼儿扭动跳跃的姿态,此时的父亲也是一脸的知足;父亲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,知道在河滨哪个位置能捡到野鸭蛋,举着鸭蛋的父亲心里开成一朵花...…这些漂亮的回忆夹杂着冬日的寒风,打湿了我的眼眶。

我脱离了家乡。以后再看到父亲住过的屋子,走父亲走过的路,吹父亲吹过的风,不知道又是什么时间了。说不出什么滋味,只是想起,便以为有风在吹。父亲,你能告诉我,风是往哪个偏向吹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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